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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五章 嗔惑迷心夢斷南柯

第八十五章 嗔惑迷心夢斷南柯

  宮道的淡黃色明燈,光線照透迷蒙的雪夜,斜斜地從窗欞照進昏暗的狹窄更衣室,也微微照亮傷痕斑駁的赤裸少女身體。瑞貝卡沉默地坐在桌邊。一團團帶血的紗佈丟在地下,她輕咬著牙,蘸滿烈酒的紗佈擦拭自己身體受刑的道道傷口,然後無聲無息地落在垂著的蒼白雙腳下。那清秀面容在疼痛下也會微微顫抖,但表情無悲無喜地沉在陰影之中,看不透她在想些什麼,隻是沉默地包紮著身體上斑駁的傷痕。坐在角落椅子的米芙卡,背對著也在幫她處理傷口的莉莉安,同樣一言不發地坐著。她纖細嬌小的身體,在透進的微光裡皮膚隱約泛著透亮。

  寂靜的狹窄房間內,兩個身體赤裸正包紮著傷痕累累的少女,相互無言。隻有身後的莉莉安一邊細致地為她處理著傷口,一邊嘴上絲毫不停地,急促向米芙卡講述著現在的狀況。據她所說,她和九皇子在昨夜寢宮宮道大戰的時分進入皇宮。米芙卡知道,在那隨後,自己就獨自一人去瞭藏書閣,然後在慌亂趕回寢宮的途中被太子親衛抓獲。現在的時間也已到午夜,看來自己在地牢裡鎖瞭一天。時間並不長,但這短短一天時間,卻讓米芙卡隻覺得恍如隔世。不!在這十萬火急的緊要關頭,整整耽誤瞭一天時間,可能就已天翻地覆瞭!

  她微蹙起精致的眉毛,在內心的緊張翻湧中不動聲色地沉思。脫身於剛剛噩夢般的酷刑拷問,這讓她從此更加沉靜在內斂中。即使此刻心中翻騰如驚濤駭浪,那稚嫩的面龐依舊凝重而波瀾不驚地低著。被關押瞭一天時間,她們的信息就此斷檔瞭,當務之急,要以最快的速度知悉皇宮內現在的形勢,與城外聯結神母教的禁衛軍部隊動向如何。在目送著艾瑟亞進入寢宮面見臨終的皇帝後,自己已就此與他斷瞭聯系。這一天時間內,局勢到底發展向瞭什麼方向?

  想到這裡,她目光閃動地抬起頭來,想要詢問莉莉安有關的更多線索,但轉念又不知為何沉思著低下頭去。昏暗的更衣室一片寂靜裡,竟是獨自坐在桌角的瑞貝卡主動輕輕開口打破瞭沉寂。她把寬松的外套裹上那處處纏著紗佈,蒼白的有些觸目驚心的纖細身體,站起身來,往同樣蒼白的光腳上套著短靴。她的雙腿微微顫抖,那是在地牢裡受刑時被老虎凳扭傷瞭膝蓋。但即便如此,那清秀的面龐依舊冷靜如一塊臻冰。她低著頭,米芙卡看到她側對的半張臉,在久久沉默中發問。

  “陛下現在……”

  米芙卡心裡掙紮一下,勉強組織語言:“昨天已經召集皇子去寢宮面見瞭。”

  瑞貝卡微微咬瞭一下嘴唇。米芙卡的話含義不言而喻,她低頭久久地沉默著。米芙卡當然理解她此時的心情。她是災難中平民的孤兒,被皇帝收養回皇宮,在因為身份一度備受孤立的深宮成長至今,克洛夫可能就是她此生敬畏尊崇的一切,她可能早已在心裡,將皇帝看做自己的至親瞭。但即便如此,面龐顯出毅然的瑞貝卡,依舊在短短幾次深呼吸中,像是調息完瞭情感般重新抬起頭來,輕聲發問:“確定……繼位人瞭嗎?”

  “昨夜,陛下召見九殿下寢宮面見。”米芙卡停頓一下,小心翼翼地說出此言。

  “啊。”瑞貝卡輕聲嘆一口氣,低垂著睫毛自言自語。

  “我想也是。”

  米芙卡在莉莉安的幫助下,同樣重新穿好厚厚的冬裝連衣裙和鬥篷,她穿衣服蹭到傷口,正疼的齜牙咧嘴地套著裙子,然後同樣把羊皮靴套上穿著厚褲襪的小腳。她站起身來,觀察瞭一下窗外細雪飄飛的靜夜。“不管情況怎樣,先動身起來吧。現在還不到十二點。趁夜行動,方便得很。”聞言的瑞貝卡,也緊走兩步跟上來,凝視眺望瞭一下漆黑中朦朧的遠方。她突然緊蹙眉頭,盯著在黃色燈火下昏暗通往遠方的宮道,沉聲道:“通往寢宮的路,已有衛兵攔截瞭。”

  米芙卡同樣伸長脖子遠眺一下,微黃的燈火閃爍下,的確能夠看到隱約中士兵重疊的鎧甲朦朧發亮,朝著皇宮中心的必經之路上,已不知有多少守衛封鎖。她細想一下,便也心知肚明,既然宰相已做瞭這樣的決定,那麼他就絕對不會放她們通過,去介入此時寢宮周邊的局勢的。他不可能冒觸怒此時亞倫的風險。現在對她們幾人來說,已經難以突破守在各個要道的層層衛兵,試圖前往寢宮瞭。但此刻的米芙卡,竟似乎並未對這情況有所表現,她隻是和瑞貝卡一樣遠眺望一眼,就不再多註意那裡地沉靜站在原地。應該說,是在剛剛她想詳詢莉莉安情況卻又忽地改變主意的一刻,她的心裡已經有瞭新的計較。

  “不,我們不需要過去。不讓進就不讓進吧。被趕出皇宮,現在相比於前往寢宮會合,反而正好更適合行動。”米芙卡眺望著夜幕下燈火朦朧的宮殿,沉著臉說著。“你們看,皇宮直到現在也沒有傳出任何有關登基的風向。這說明至今,太子與九皇子仍在相持之中。艾瑟亞那兒,尚且可以應付。”

  “太子意圖掌控封鎖皇宮,其勢力黨羽已傾巢出動,卻依舊沒能在我們之前登基繼位,讓九皇子順利突入中心與皇帝會面,這是他第一敗。現在,他遲遲無法解決掉九皇子,著眼於皇位卻實則畫地為牢,殊不知是將自己困於皇宮。著眼於皇宮這尺寸之地,卻把外面這整座帝都放給瞭我們,這是他第二敗瞭。”

  “我明白。”許久沉默的瑞貝卡,聞言這一刻也抬起頭來,雙眼閃出明晰的灼灼亮光,仿佛在長久沉淪在沉默孤寂中終於迸發振作的力量。

  “從皇宮外著手,想辦法策反或煽亂皇宮外城市的人員,散佈消息,給九殿下造勢。”

  “對!”米芙卡贊道。那清澈的眸子裡,此刻如同激蕩搖曳著一團火。“之前咱們不明局勢,皇宮內又完全由太子主導,隻能步步謹慎。但現在已到瞭決勝關頭,九皇子更是已得瞭皇帝親傳,率親衛正式在皇宮中心對抗,與太子分庭抗禮瞭!事到如今,咱們還有何忌憚?從皇宮之外把太子試圖粉飾的太平,合法登基的假象攪個大亂。他想無聲地扼殺他人以求假造傳位,咱們偏要攪亂時局,亂中求勝!”

  “但是……”莉莉安憂心忡忡地小聲說道。“九殿下那邊,對付得瞭嗎……”

  “啊,我想過這一點瞭。”米芙卡答道。“且不說咱們寥寥幾人,如何突破封鎖與其會合。到那裡,對局勢恐怕也難真的有幾分助力。而且艾瑟亞未必就劣勢,咱們還有其他的”幫手“在其中出力呢。”

  “是說神母教?”

  “是啊。”米芙卡露出淡淡冷笑。“她們不可能放任太子登基。艾瑟亞對她們更是無比重要,恐怕這些傢夥,比咱們還要關心他的安危。現在我大概也瞭解,太子先前掌控皇宮,為何卻遲遲不能及時調遣消滅我們通往寢宮的隊伍瞭。現在這幅”亂“,咱們還得感謝神母教嘛。”

  “再說,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是——”

  在雪花飛舞的夜風下,米芙卡霍然轉過身來,輕輕一笑。那長裙隨著身姿風中飄舞,如同清冷雪夜下盛開的花。

  “我相信他。”

  “要登上那黃金臺階頂點的人,要是他連亞倫都對付不瞭,何談其他呢?”

  沉下面容的瑞貝卡也不再多問,動作利落裡纏上皮甲護腕,彎腰用力把短靴的鞋帶系緊。米芙卡裹緊鬥篷,隨著身邊的莉莉安,在雪片飛舞的簌簌冷風中邁步,向著皇宮外大步而去。在風雪中再次緊張地動身起來的少女們,凝重卻毫無動搖的白嫩面龐上,緊繃中隱約露出生死關頭反而激動交織的一抹笑。

  “來吧,讓我們鬧個天翻地覆吧!”

  負責帝都城市警戒的,是城內的治安軍長官席蘭。太子開始封鎖皇宮隔離進出後,就命他率領城市中駐紮的治安部隊,負責戒嚴凈街禁絕瞭城內一切外出往來,此刻夜幕下的龐大城市一片死寂,傢傢戶戶關門閉戶。亞倫是沒把他當回事的,當初隨手交給瞭他這個差事,就自顧自忙著控制皇宮搞他的篡位大計瞭。按亞倫當初構想,帝都附近的大軍都駐紮在城外,皇宮內有自己率親衛把控,至於城市裡,能翻得起什麼浪呢,誰敢鬧事,處理掉還不是自己一句話的事?因此,他也隻是隨口命令席蘭,註意戒嚴肅清街道防止居民生亂,僅此而已。他哪裡預想得到,如今皇宮內神母教傾巢出動衛隊大亂,又有九皇子沖破封鎖突入寢宮與皇帝會面,直接讓他的佈置全盤失控瞭呢?

  靜謐的夜幕下,佈控警戒街道的臨時營地,一座又一座地開始騷亂。駐防城市的執法隊們逐漸混亂奔走起來,人心惶惶流言四起,都在傳太子謀逆被廢,九皇子即將登基之類的消息。還似乎有傳言,九皇子已經打算開始清算,悉數緝拿搜捕有牽連的太子餘黨……

  正在巡城時得知,心知不好的席蘭,換瞭匹馬快馬加鞭地朝城市駐防的中心營地趕過去,他剛一踏入帳篷,就看見惴惴不安環繞周圍的一群人。那個九皇子的跟班米芙卡,此刻竟蹺著腿坐在本來是他的中央座位上,正指手畫腳地發號施令呢。站在她旁邊的,是那個有些日子沒見到的瑞貝卡。剛看到她,席蘭的心裡就咯噔一下。啊呀,這段時間她都跟人間蒸發一樣,聽傳言說瑞貝卡是招瞭太子的忌,早就被暗地裡處理掉瞭。沒想到這傢夥還活著,她怎麼能到這兒來瞭?

  冷眼站在一邊的瑞貝卡抱著長劍,連看都不看他一眼。他的手下們也是心驚膽戰地簇擁著這幾個人,連上來參見他都沒人顧得上瞭。隻有座位上抬著臉挺著小鼻子的米芙卡,不屑一顧地掃一眼他:“哦,席蘭,來瞭啊。正好省的再傳旨召你,上來聽好瞭!”

  席蘭心驚膽戰地握住瞭刀柄,可不知怎麼,那下面的兩條腿竟似沒瞭知覺一般自己動起來瞭,不受控制地真往前走瞭幾步。他雖說是太子委派,可本來就不是什麼太子黨內的重要官員,拿著這個隨手委任的差事,他也沒想到會有現在的狀況,真要是皇帝或者九皇子要捏死他,比攥死隻蛤蟆也難不瞭多少!他看著米芙卡,心裡已經竄上瞭懼意,但還是提著膽子勉強發問:“這……哪裡來的委派?戒嚴期間我負責城市防務警戒,你們怎麼能……”

  旁邊瑞貝卡面無表情地走兩步上來,毫不答話,她伸手嘩啦一聲把胸口的拉鏈一拉到底,拽下親衛軍裝的袖子,毫不在意滿屋驚駭目光地三下五除二脫下外衣,隻剩下一件小內衣赤裸上身,把那衣服團成一團掄胳膊狠狠甩到席蘭懷裡。所有的人都嚇得呆若木雞,看著她毫不避諱地裸著光潔的上身,目光如炬一步步走近。

  那清瘦的身體上,從肩膀到雙臂小腹一處處纏著紗佈,透過包紮,依舊能隱約見到身上遍佈的傷痕,斑斑駁駁,哪怕旁觀都觸目驚心。有暗紅色的鞭痕,烙鐵的燙傷,兩肋刀尖紅線般的劃痕,有的傷口還在往外滲著血……這一群軍官士兵,全都心慌地如木雕泥塑般站在周圍,看著面露殺氣的瑞貝卡就那麼毫不遮掩地一步步走近,仿佛那全身的傷和她無關一樣。她旁若無人地走到席蘭面前,又轉身掃視一下死寂的帳中,自顧自地淡淡自問自答。

  “有段時間沒見瞭。諸位知道,我先前去瞭哪裡嗎?我在太子寢宮地下的地牢裡。”

  “諸位知道,我身上這些痕跡是哪來的嗎?當然是太子殿下收藏的刑具留下的。”

  “諸位知道,我現在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嗎?是九殿下和他身邊的米芙卡長官,把我放瞭出來。”

  “那麼諸位知道,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麼嗎?”

  瑞貝卡目光如刀,鋒芒畢露地掃過在場每一個此時臉色蒼白的軍官與士兵們。此時包括席蘭在內的每一人,看到這幅景象都是心驚膽戰地往後退著。她這幅樣子按正常發展,應該是十成十的該被太子虐殺才對,居然還能活著出來,絕不可能是有什麼其他僥幸……隻有可能是太子已經垮臺,她才逃瞭一命被放出來的!這一來,十拿九穩是來秋後算賬的。隻看她那一身受刑的遍體鱗傷,她今天來這裡,必然是不能善罷甘休的,這傢夥來算賬瞭!

  “請問長官要怎麼樣?”席蘭硬著頭皮問道。

  瑞貝卡直接快步上前,席蘭畏縮著想退卻無濟於事。那比他高大身材矮瞭不少的身形卻氣勢十足,一把揪住他的脖領,強迫把他的腦袋湊近到自己面前。

  “九殿下有令!”米芙卡大叫道。“太子篡位謀逆,事敗被擒,陛下已親口傳九皇子繼位!現在奉陛下親命搜捕太子叛黨,城內人等有牽連的一幹黨羽,全部擒拿!”

  眾人瞬間臉色蒼白地面面相覷,說到底,在場的這些都並非是太子嫡系,不過是身微言輕的一些低級軍官罷瞭,誰願意卷進這天大的責任裡面。席蘭色厲內荏地咬著牙,他實在不願意就這麼不清不楚地被這幾個娘們拿捏瞭,緊張中眼珠一轉,不甘示弱地又壯膽問起來:“既然如此,陛下的旨意在哪?”

  “你算什麼東西?”米芙卡冷笑著走上來,手中赫然九皇子專屬的那塊黃金令牌,小胳膊拿著令牌隨手一捶丟在他的胸口。

  “要陛下的親命,你這芝麻小官不自己照照配不配!不識抬舉,你們勾結太子私調治安部隊的事還沒算賬呢!”

  這話徹底擊潰瞭眾人心理防線,席蘭的額頭上唰地冒瞭冷汗,瑞貝卡與米芙卡此時的舉動,似乎無一不印證著皇宮內太子失敗與九皇子上位的征兆。自己這隨手任命的低級官員,哪裡敢介入這你死我活的皇子黨爭啊!

  “我……大人……我可不是太子黨啊……”

  他口齒不清地吐出瞭告饒,見他這樣,帳篷內的眾軍官瞬間徹底泄氣,一個個驚慌失措跪倒在地表忠,但瑞貝卡一點不給面子,直接上前揪著他的衣服硬把他拽起來。

  “看你這樣兒就像叛黨!給我交代,誰允許你在城內調動部隊凈街戒嚴的?”

  “我……這個……這個……”

  “是誰?是不是太子命令的!”

  “……不不不不不!不,不是,不是……”

  嚇得魂不附體的眾人,忙不迭地紛紛求饒表忠,一個個表現得慷慨激昂,努力大編什麼一向忠於九殿下的瞎話,指手畫腳地和太子劃清界限。

  “誰要你們獻殷勤瞭!”米芙卡叉著腰挺著胸脯,兇巴巴地說道。

  “都是忠臣,難道我們才是奸臣?”

  “不,不不不……長官,這個……”

  “少廢話!都在狡辯,難道整座城勾結謀逆的黨羽都蒸發瞭?還是說你們沆瀣一氣有意包庇?啊,我知道瞭,本來你們這群傢夥裡面就不幹凈!現在我不管你們是親手擒獲還是檢舉揭發,挖地三尺也要給我查出叛黨!現在馬上給我去抓太子黨!”

  隨著米芙卡命令出口,嚇得慌忙執行命令的執法部隊們,瞬間在忙亂的叫聲連滾帶爬中瘋狂行動起來,各個小隊緊急調集起來傾巢出動,隨著緊張的大吼與混亂的人喊馬嘶,四面出擊開始地毯式搜查城市。不得不說,米芙卡她們這一招也夠缺德的,這一煽動,帝都裡的居民算是倒瞭黴。慌不擇路的治安軍蜂擁出動,在城市挖地三尺搜索所謂的“太子黨”。本來早就已經傢傢關門閉戶,士兵們兇神惡煞地明火執仗,闖進一傢傢搜查翻得底朝天,拿著明晃晃的刀挨個逼問。原本一片死寂的城市肉眼可見地逐佈騷亂起來,驚恐中的傢傢戶戶,到處充斥滿瞭此起彼伏的驚叫求饒聲。

  “哎喲,長官……這是抓誰啊……哎喲喲!小心你這刀……救命呀!”

  “少廢話!給老子好好交代,不然等著打上幾百鞭子去吃牢飯吧!”

  “大人……我可不是太子黨啊!我我我……我一直可是九殿下的鐵桿……”

  “抓我幹嘛啊!哎喲……關我啥事,我,我連太子叫什麼都不知道啊……”

  “啊呀!大人饒命大人饒命!我們都是擁戴九殿下的良民……”

  “哼,我看你這副模樣就像太子黨!”

  城內此起彼伏的叫苦不迭,混亂聲響成一片。軍官們帶著手下在城裡橫行霸道,四處抓著居民逼問。更有不少士兵借機搜尋闖進民居,搶奪值錢的東西,敲詐勒索大肆斂財,帝都徹底亂成瞭一鍋粥。米芙卡覺著不能讓局面太失控,心裡估摸著效果差不多,也該自己這唱紅臉的出場瞭。她“咳咳”地清瞭清嗓子,裝模作樣地從席蘭身後慢慢走出來。席蘭趕緊拔出配劍,大聲一吼:“好瞭,好瞭!都給我先停,九殿下派來的長官要訓話瞭!”

  米芙卡不緊不慢地正瞭正花邊衣領,對著一片混亂的場面,伸手壓瞭壓示意,語氣緩和鎮定自若地發出聲音。

  “呃……諸位,請先停一停!我們並非為瞭逼迫大傢而來,我們是來搜查潛伏在帝都的叛黨的,對遭受無妄之災的諸位深表抱歉!當然,如果有混在諸位裡面的太子黨,那我告訴你們,你們一個也跑不瞭!”

  驚嚇中的人群,頓時又騷動不止地連連求饒,被士兵圍住的居民們嚇得一個個跪地磕頭,七嘴八舌地表達證明自己和太子毫無關系。米芙卡滿意地點點頭,抬手示意人群站起來:“我知道,在場的大多數都是良好市民,和叛黨無關。現在九殿下剛剛登基,且有叛黨作亂,所以特派我來查訪。隻要和叛黨無關,忠心擁戴九殿下的,我保證絕無牽連!”

  “真,真的嗎?”人群半信半疑地竊竊私語。

  “九殿下是仁義之君!”米芙卡大聲宣佈。“隻要不是執迷不悟附逆叛黨,及時棄暗投明效忠迎駕陛下的,陛下會赦免你們的!”

  聽到這句話,仿佛絕處逢生的人群,一瞬間如釋重負地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,就連監視著人群的執法隊士兵們也長出瞭一口氣,終於不再提心吊膽。米芙卡微笑著舉手示意,繼續大聲宣佈:

  “諸位準備迎接陛下!讓陛下看到大傢的忠誠!”

  人群再一次山呼海嘯地歡呼起來。紛紛覺得僥幸幸免的人們哪裡還敢拖延,不用米芙卡指揮就慌忙四散而去,片刻不敢耽誤地準備起來。自發集結的居民們備好瞭煙花禮炮,奔走相告拼命宣傳太子謀逆,九皇子登基繼位的消息,生怕表現得不夠賣力,或是自己的親戚朋友不明情況被牽連。眼看這幅景象,席蘭和手下的執法隊裡一些人,逐漸感到瞭不對勁,如果九皇子真的繼位瞭,米芙卡她們還用得著特意來召集居民宣傳嗎?可是這些開始半信半疑的幾個人,卻沒有一個敢出言發聲的。在這眾人情緒激動忙著行動表忠的當口,誰要是聲響此事頂風阻撓,恐怕自己要先被憤怒的人群撕碎瞭!

  帝都靜謐的夜被打破瞭。原本死寂在黑暗中的城市,逐漸亮起無數星火般的光點,一串串的燦爛禮花升上天空,映的如同白晝。人群奔走高呼這著艾瑟亞的名字,忙不迭地齊聲傳播九皇子繼位的消息,帝都的大街小巷,在人聲鼎沸攢動著的火把喊聲中,徹底沸騰起來瞭……現在,目光回到驚心動魄的寢宮中,時間回到昨夜艾瑟亞叩別瞭臨終的皇帝,跟隨親衛隊長離開寢宮的時刻,講述這段時間內皇宮內的一切。

  亞倫跌坐在地上,龍床邊燭臺的火苗搖曳飄忽。昏暗空曠的大殿內,深淵一般的黑暗裡仿佛隻剩下瞭癱坐在地的他,和面前棺材般的大床。暗紅燭光在黑暗中勉強映亮,宮墻的金紅色迷離花紋上,歪著一個怪誕的漆黑鬼影,他顫抖一下,終於才意識到瞭,那是他自己映在墻上的扭曲影子。他想起來瞭,又去看床上。仰躺著的是皇帝的屍體,再次看到那面龐,依舊讓他止不住地生出厭惡與恐懼交織的情緒。

  他失魂落魄地走出大殿,包圍在外披甲提刀的太子黨羽們趕緊簇擁上來。他像是丟瞭魂魄一般被手下攙扶著,還在兩眼迷離地模糊思考。自己這是被皇帝廢瞭嗎?不對,這傢夥已經死瞭,沒人知道,也不會有人知道這件事,再說,他根本沒有處置自己的機會,他已經死瞭!可是九皇子呢?皇帝說瞭一堆似乎已塵埃落定的話,卻偏偏沒有說傳位給他,他就這麼走瞭……亞倫神思恍惚如同癡傻一般楞著,直到他懵懂地抬頭。周圍他的下屬們驚疑不定地圍繞著,九皇子的人已經悉數撤走瞭,再看不到他們的一個人影。在看到並意識到這點的亞倫,才如夢方醒似的突然狂叫一聲觸電般跳起身來,掄圓瞭胳膊狂抽身邊下屬的耳光。太子黨們排著隊被他一路抽過去,一個個臉龐紅腫卻瑟縮著脖子,不敢發出半點聲音。他想明白瞭,意識到瞭,跟著艾瑟亞一起出去,還有皇帝身邊心腹的一眾親衛,包括最後的最忠實的皇傢親衛隊,都隨著艾瑟亞離開瞭。這毫無疑問是皇帝臨終時的意思,很可能傳位遺詔或是信物已經交給瞭他們,帶九皇子離開準備宣佈登基瞭!

  “你,你們這群王八蛋……還裝什麼死,快給我去找!把他們抓回來!”

  亞倫瞪著血紅的雙眼,渾身顫抖喘息著狠狠掃視驚恐的眾人,聲嘶力竭地狂叫著。早已嚇得魂不附體的下屬們,不等他話音落下就連滾帶爬地四散而去,開始追蹤著九皇子離開的方向瘋狂搜尋而去。亞倫臉色蒼白地退後兩步,哆嗦著手摸索著身後椅子下意識地想坐下,卻再次兩腿一軟癱坐在地。他不願接受現實般地呆滯搖著頭,大腦一片混亂。自己作為太子十多年的生涯,百感交集地從腦海中一幕幕重現。回不去瞭。怎麼會有這種事呢?怎麼就他娘的走到這一步絕路瞭呢?好在皇宮裡都是自己的人。九皇子,他跑不出去的,他跑不掉的,不管傳不傳位給他都無所謂……亞倫這樣精神恍惚地安慰著自己,卻不知怎的全身心都抑制不住地湧上來頹然,仿佛在皇帝臨終看向九皇子的一刻,不,可能更早的時候,他就感到十足的挫敗瞭……

  宮殿外嘈雜的兵馬調動聲,太子黨慌亂地四處出動搜查的狂叫指揮聲,如同激烈的鼓點瘋狂交響著,卻遲遲不息亂響不絕。亞倫暴躁喘息地瞪著兩眼,提著寶劍噔噔噔闖出去查看情況,剛想大罵他們為什麼還未包圍住九皇子等人,那些在外搜查的太子黨將官們卻紛紛驚恐地跪伏在他面前,語無倫次地報告著情況。他們沿著九皇子離開的方向一路追擊,卻一路搜到瞭盡頭都沒有發現對方,艾瑟亞這一支人數不少的隊伍,竟如同人間蒸發一般在皇宮內消失瞭!

  “放屁!放屁!難道這麼幾百個人全長瞭翅膀飛瞭?快去給我調集所有衛隊去搜!”

  “殿,殿下……現在皇宮大亂,潛伏著的神母教亂黨盡出,四處煽動作亂,佈置在皇宮各處的衛隊全都一片大亂,徹底失去控制瞭,傳令兵出去瞭幾波,都調不動人……”

  “你,你們這群混賬廢物……殺!不聽指揮的的通通殺無赦!去找!去調兵!給我搜遍皇宮,不把他們抓回來,我剝瞭你們這群雜種的狗皮!滾!!!”

  篡位行動以來長久的巨大精神壓力,這幾天來連串的刺激,長時間如履薄冰下襲來的一個又一個突發情況,讓驚恐敏感中的亞倫徹底精神崩潰瞭。嘶啞扭曲的狂叫中,嚇得面無人色的將軍們再沒有一個敢站著,鳥獸散般地逃下去繼續調集衛隊。隻有離他最近的心腹官員阿洛刻,壯著膽子哆嗦著提議:“殿,殿下……反正皇帝已經死瞭,不管九皇子在哪,咱們索性直接登臨黃金塔,鳴鐘公開登基繼位……”

  “你這蠢貨!沒有皇帝的傳位詔書或信物,怎麼進黃金塔?強攻?那不是等於宣告全城咱們在造反?!”

  亞倫瞪著驚怒交加中狂亂的眼睛,聲嘶力竭地朝著面無人色的阿洛刻狂吼著,忽地又神叨叨地自言自語起來,嘴裡自顧自地嘟噥著根本沒人聽得清的胡言亂語,已經有些瘋癲瞭,但在神經質地獨自驚狂中,忽地又如大夢初醒一般叫囂起來:

  “對,對……父皇傳位給他瞭,他一定會去黃金塔,他會去那裡登基的……快!給我集合剩餘的衛隊立刻出發,去後花園外埋伏。去……找到他,抓住他,殺瞭他!”

  無數急促雜亂的腳步紛響,倉促集合的衛隊紛紛出動,朝著黃金塔坐落的後花園湧去。亞倫面目猙獰地提著劍帶著士兵,一路闖過混亂洶湧的皇宮。四處都是如無頭蒼蠅一般潰亂的亂兵,在潛伏其中的神母教全部出動後,亞倫處心積慮佈置在皇宮各處的心腹兵馬,已經徹底失去控制。人心惶惶,流言四起,有的說皇帝已經廢瞭太子,正準備徹底清洗太子黨,有的說就是太子登基後,在兔死狗烹殺人滅口,還有說是二皇子或是九皇子登基的,要清算太子黨羽……

  四處都是驚惶的衛隊一片大亂。一路氣勢洶洶帶兵走來的亞倫氣得牙癢癢,他一眼發現瞭一個熟人,是他原本安排的心腹隊長之一瑞蘇爾。此時遠遠望去,正看到瑞蘇爾帶著隊伍,心神不寧地四處打聽情況,他手下的衛兵也七嘴八舌地亂傳著消息,說什麼的都有。亞倫眼露殺氣惡向膽邊生,提著劍噔噔噔徑直走過去。聽到腳步聲回頭的瑞蘇爾,看到出現在此地的亞倫,頓時吃瞭一驚,手足無措地說著:“太,太子殿下……您怎麼來瞭……?”他惶恐地一路小跑上來想行禮,可還沒有來得及跪下,就聽見亞倫陰森的一聲冷笑:“吃裡扒外的狗東西,這會兒想起來獻殷勤瞭,晚瞭!”他刷地拔出寶劍,噗嗤一劍直接捅進肋下,瑞蘇爾“嗷”的一聲慘叫,腰間噴著血從臺階上滾瞭下去,腿一蹬就斷瞭氣!

  眾人皆嚇得目瞪口呆,親手殺瞭隊長的亞倫,卻渾不在意地嘿嘿冷笑著,甚至舔瞭舔劍上淋漓的血,惡狠狠地叫著。

  “看你們誰還敢妖言惑眾!知道怎麼處理瞭嗎?走,去後花園!”

  還能接到命令的衛隊軍官們紛紛出動瞭,遵照命令開始瞭血腥鎮壓,四處回蕩著屠殺與反抗的亂兵廝殺聲,混亂愈演愈烈。可能亞倫不會意識到,他在歇斯底裡的驚疑中連自己的心腹軍官都殺死瞭,卻並不能穩定住此時潰亂的衛隊,隻會起反作用讓震恐中的人心徹底渙散。當然可能他也無所謂,此時在癲狂中精神錯亂的亞倫,已然不相信任何人瞭。

  那麼,艾瑟亞他們究竟在哪呢?

  在這寢宮十幾米的地下,黑暗中親衛捧起燭火,微微照亮幽暗的甬道內一點紅光。一張張緊張而又堅定的面龐,在燭火中朦朧照亮出來。艾瑟亞凝重地走向前方,輕輕用手掩著接過他捧來的燭火。這是一條皇宮中秘密的地道,似乎在皇宮建成的那一年就已經完工,這絕密的地方,甚至連太子和艾瑟亞也未曾知曉它的存在。隻有皇帝和貼身保護他最信任的幾個親衛,才知道這最後的地方。此刻,所有的皇帝親衛都簇擁在艾瑟亞的身邊,他們在寢宮送別瞭皇帝最後一面,隨後遵從克洛夫的遺命,帶上皇帝口述的傳位詔書與令牌和權杖,全員簇擁著艾瑟亞秘密進入瞭暗道。雖然皇帝從始至終都沒有說出那句話,但此刻每一個忠誠守望在身邊的人們都知道,皇帝的選擇,已經毋需言語瞭。

  “這個方向下去,這條路通向哪裡?”艾瑟亞護著燭火,目光灼灼地冷靜詢問。

  “九殿下,咱們進來的時候,身後是寢宮入口,現在左岔路去城外,右岔路通往黃金塔,撤退非常方便。”

  “不。”艾瑟亞平靜睜著兩眼,輕輕一揮手。

  “搬東西,把去城外的暗道堵上。”他冷靜地淡淡說道,回應著眾人驚詫不可置信的目光。

  “我是想告訴各位,如今有進無退。此刻決戰之際已無盤桓餘地,若我失敗,全天下都是叛賊掌中之物,又能退去哪裡?我寧死不走,如果諸位不願冒險,也省的爬這黑乎乎的暗道,索性直接綁瞭我去投降吧! ”

  “我等必遵循陛下遺命,誓死追隨九殿下!”

  堅定再無動搖的激昂聲音,斬釘截鐵地在黑暗的地道中回響。身邊的親衛長艾庫拉爾伯連忙提醒道:“九殿下,既然如此,遺詔和陛下信物均已到手,萬事俱備瞭。別再拖延,咱們立刻前往黃金塔,登基繼位鳴鐘告示天下。到那時,太子陰謀敗露,其黨羽必然潰亂!”

  “不,不能去。”艾瑟亞在燭光搖曳中沉默思考著,繼而堅定搖頭否決。“這種伎倆隻能瞞對方一時,很快,反應過來的對手,會不惜一切代價撲向我們出現的地方。誰都知道我正準備登基,現在去黃金塔,等於自投羅網。”

  “那您的意思是……”

  “去對手最意想不到的地方……”思索著的艾瑟亞,霍然抬起頭來,眼中閃動出機敏的流光。

  “去他們認為我們最不可能出現的地方。調頭回去,咱們回寢宮!”

  歸於寂靜的龐大宮殿外,花壇與臺階四下,幾處兀自燃燒的戰火還未熄滅。橫七豎八枕藉倒在四處的士兵屍體,橫流的鮮血被火光映的灼目發亮。金碧輝煌的宮殿內,再也沒有往日的雍容肅穆,隻剩下血戰後的死寂。箭矢遍地,身上插著刀劍,慘烈的戰死屍首遍佈殿內廊下,染紅瞭那華美的駝毛地毯。在各處衛隊失去控制的情況下,急缺人手的太子親衛已近乎全部撤走,隻剩下數十名留下來看守寢宮各處的士兵。幾個人呼吸著焦糊味的空氣,披著皮襖在冷風飄雪中取暖。沒人能想到,冷不防間,身後的宮殿大門被猛地撞開。無數殺氣騰騰提著鋒利刀劍的人一股腦地湧出來,守在大門外的兩個衛兵,才反應過來地驚叫一聲,腰間的劍還未出鞘,兩把鋒利的長劍瞬間已經透入胸口。皇傢親衛嗤地拔出血淋淋的長劍,胸前噴著血的屍體撲通兩聲倒下。艾瑟亞冷冷地裹著鬥篷,小靴子跨過地上的屍體,停也不停地向外走去。

  果不其然,太子離開後的寢宮周圍,除瞭還沒有休息到這裡的些許守衛外,太子親衛大多已經離開。在艾瑟亞的率領下,手下合兵一處的幾百名親衛與士兵,無聲無息地湧出靜悄悄的寢宮,聚集在屍體交錯的殿前廣場上。艾瑟亞凝神眺望遠方,遠處一騎快馬直奔而來,眾人緊張地紛紛警戒起來。騎馬的來人似乎也吃瞭一驚,勒馬緊張地原地踱步著,愣瞭一下後翻身下馬,一路小跑上來單膝跪倒。

  “屬下親衛長沃尼賈,參見九殿下!”

  “你——?”艾瑟亞在親衛保護下俯視著他,目光銳利地冷聲問道。“你是太子屬下的親衛長官,來這裡做什麼?”

  “屬下特來為九殿下效力!”沃尼賈堅聲回答。

  “太子那邊呢?”

  “太子已經瘋瞭!”沃尼賈趕忙大聲回答。“皇宮內的各處衛隊全部大亂失去控制,太子發令鎮壓自相殘殺,現在太子衛隊人人自危,不少人已經被火拼殺瞭!屬下走投無路,特來投效九皇子!”

  艾瑟亞沉默不語地盯著他,身邊的親衛們也紛紛懷疑地掃視著沃尼賈,艾庫拉爾伯死死盯著他,小聲地提醒艾瑟亞:“九殿下,這傢夥可能有詐,不可輕信啊。”但艾瑟亞似乎不為旁人所動地上下掃視他一遍,冷笑一聲:“我這倒的確有個差事,你既然肯效力,那就交給你也未嘗不可——要是做不好,你也不用再回來見我,自己提著腦袋回去吧!”

  “請九殿下指示!”

  “把附近的守備兵馬,給我帶隊屠瞭!”艾瑟亞咬著牙,冷笑著回答。“盤踞寢宮的太子衛隊,全部殺光,然後一把火燒瞭寢宮!”

  沃尼賈也驚得愣在原地,但短暫思索一下,心知別無選擇的他也隻得大聲回一聲“是!”,飛速撥馬離開去調集衛隊。艾瑟亞目送著他的身影離開,身邊的親衛們還猶疑不定地問道:“殿下,您確定……他真的可信,會照做嗎?”

  “可不可信都無所謂。讓太子註意到,把他們疲於奔命地引回來就夠瞭。”艾瑟亞淡淡回答。“當然,他要是能替我動手最好,正好省得咱們去冒險瞭。”

  亞倫一路帶隊,在驚懼與忐忑中狂躁地趕往黃金塔。一路之上,四處混亂的無數驚弓之鳥的亂兵,任憑他們殺雞儆猴地砍殺多少,哪怕亞倫親臨現場大吼著一切在掌握中,這些在宮亂與驚疑的鎮壓中潰亂的士兵們,也絲毫集結不起來。仿佛全成瞭應激的動物,或是無數行屍走肉,他們心中的主心骨斷瞭。亂瞭,潰瞭,瘋瞭……到最後,亞倫身邊的親衛們,砍得長劍染紅滑膩膩的甚至握不住劍柄,不知道殺瞭多少亂兵卻毫無用處,連他們殺都殺怕瞭……

  後花園附近毫無九皇子的動向,又撲瞭空的亞倫,在巨大的心理壓力下瞪著兩眼喘息不止,兩手抓著腦袋神經質地顫抖,勉強努力凝神思考著,可是那目眩神迷的眼睛再難集中。他蹲在地上,那瘋狂的目光閃動著,咬牙切齒地從懷裡掏出瞭紙包,把那神母教的兩種粉末混合後湊到鼻子前,撲地一聲全吸瞭進去……圍繞著他的太子親衛們,驚慌地簇擁著查看情況,卻又聽見遠處的隆隆馬蹄聲,一隊親衛騎兵朝這邊奔來瞭。領頭的火紅色長發女騎士,披甲持槍一揮馬鞭,如風一般催動著親衛隊朝他們殺來。

  “太子謀逆伏誅!奉二殿下之命特來剿賊,拿命來吧!”

  兩眼翻白喘息不止,被三四個人攙扶著差點背過去的亞倫,在捶背揉胸後總算是緩過神來,看清瞭沖來之人的臉龐,他咬牙切齒地喘著氣,在護衛攙扶下大喝一聲。

  “艾特薇!神母教的婊子,你在跟我裝什麼老二的人!睜大眼看看,你爺爺在這呢!”

  “哦,你還沒有死啊?”看清楚瞭他的艾特薇,笑盈盈地撥馬轉回來,像是根本充耳不聞亞倫爆出她的身份。那手中重騎槍直指亞倫,大喝一聲:

  “太子謀反眾人皆知,二殿下特派部隊進城勤王!你們太子黨羽,趁早棄暗投明,否則皆是謀逆大罪!”

  “二殿下?要繼位的真是二殿下?難道太子真的被廢瞭?”

  在驚疑震恐中的士兵們,害怕地面面相覷竊竊私語。亞倫死都想不通為什麼,明明是無比明顯的散佈謠言,可在這些已經人心惶惶信念渙散的士兵面前,竟如同飛速蔓延的瘟疫一般讓他們動搖。明明他這個太子還在面前,明明他佈置的衛隊遍佈皇宮,此刻卻如洪流前的沙堆般土崩瓦解。他徹底瘋狂地猙獰狂叫著,揮舞著手中血淋淋的劍,揪著嚇傻瞭的士兵們,把他們一個個往前踢去。

  “上!上……!都給我上!”

  但已沒有人再有戰意瞭。除瞭神母教叫囂著的二皇子的聲音,在這一刻,皇宮之外已靜默長久的城市,竟也在隱隱的隆隆響動中逐漸躁動起來,如同蟄伏中的巨獸蘇醒瞭。隱隱約約的聲音遙遙傳來,一串又一串的禮花射向瞭天空,在太子的陰影下瑟縮沉寂瞭許久的帝都,在米芙卡等人的努力下,煥發出瞭可能積蓄至今的力量,那隆隆回響如同悶雷,在皇宮之外的天地之間回蕩,匯聚成震撼的山呼海嘯。

  “太子伏誅!九殿下萬歲!”

  “九殿下萬歲!”

  “九殿下萬歲!”

  亞倫呆滯地站在原地,那隆隆回響指向周圍潰散的無數太子黨羽,親衛紛紛逃跑,士兵亂作一團……他不知所措地哆嗦著,如同一個不明所以的孩子般轉著圈,驚慌地拽住的旁邊逃跑的一個親衛。

  “他們,他們在喊什麼?”

  “殿,殿下……”

  “我問你,他們在喊什麼?!”

  “在,在喊,九殿下萬歲……”

  “不!你們別走!你們都別走!是哪個混蛋在喊萬歲,把他抓住……隻有我是萬歲,他們大膽!……別走啊,你們走瞭,我還是誰的萬歲呢?我還能統治誰呢?”

  “不,不……啊呀,殿下,你看那!”

  仰天狂叫著的亞倫,在士兵驚恐的提醒下扭頭看去。他再次呆滯在瞭那裡。他身後的寢宮著火瞭,剛剛從那裡離開的寢宮,此刻成瞭一片火海……渾身浴血提著大刀的沃尼賈,跨著大步跨過太子親衛的一具具屍體,徑直走到寢宮前太子的龍旗旗桿下,用力一揮,那旗桿咔咔地倒下瞭,包括那華麗的龍旗,也瞬間吞沒在瞭火海中……太子黨占據中心的寢宮,化為瞭一片火海,在潰兵的慘叫中接連爆炸,照耀的夜幕紅如白晝。烈焰升騰,映照著無數四散奔走螞蟻般的黑影,那是潰敗的守衛寢宮太子黨羽們。徹底軍心崩潰的太子衛隊,再也遏制不住地四散逃亡。嘶叫的聲嘶力竭的亞倫,身邊隻剩下瞭驚恐跟著他的心腹阿洛刻,魂不附體地朝他說著:

  “殿,殿下……不頂用瞭,衛隊徹底崩潰瞭……隨身保護的親衛都沒瞭,怎麼辦……”

  “滾——!”

  亞倫一腳把阿洛刻踢翻,色厲內荏地看著眼前的一切,金碧輝煌的寢宮火光沖天,亂兵潰亂奔逃著,根本沒有一個人看他這太子一眼。被燒掉瞭一半的半幅太子龍旗,翻卷著被洶湧的火舌卷上天空,燃燒著如一片風中殘葉。他睜著不願相信現實的通紅雙眼,呆滯地在混亂中環顧著四周,呆若木雞地看著潰亂的皇宮,發出癡傻般的喃喃自語。

  “不……不……父皇?二弟?九弟?神母教?不!……你們為什麼都和我作對!為什麼?我才是太子……我是你們所有人的皇……”

  他如同著瞭魔一般,伸著雙臂跌跌撞撞地原地轉圈,那恐懼又迷亂的眼睛神經質地四下張望著,發出狼嚎般淒厲的慘叫。不知不覺的,他身邊沒有一個人瞭,連阿洛刻也不知所蹤。隻剩下瘋瘋癲癲時哭時笑的亞倫,他仿佛視而不見面前的一切,那披頭散發皇袍散亂的身影,在淒厲的哭笑聲中,跌跌撞撞走過亂兵洶湧,火光沖天的皇宮,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想去哪裡。

  他不知道走過瞭多遠,也不知道瘋癲中走到瞭哪裡。不知過瞭多久,懵懂的亞倫抬起頭來,面前是靜謐的一條寬闊宮道。在那正前方,矗立著的是高聳數十米的高大宮墻,宮門緊閉,城樓上把守著披甲持劍的士兵。目光越過高聳的宮墻,能看到遠方露出的一抹金色塔頂。他突然呵呵傻笑起來。是瞭,是瞭,這不是舉行登基大典的黃金塔坐落的後園外嗎?是瞭,自己是太子啊,自己要來登基做皇帝瞭!

  他猛然發出一陣哈哈哈的狂笑,拖曳著身上散亂的皇袍,跌跌撞撞撲到宮門前,用力拍打著巨大的大門,瘋癲地大笑大叫起來。

  “喂——!給我開門啊!哈哈哈!你們這群奴才,告,告訴你們,我要當皇帝啦!我要當皇帝啦!哈哈哈哈哈哈哈哈!”

  他嘶啞的聲音回蕩在雪夜裡,站在高聳的宮墻城樓上守衛著後園外大門的衛兵們,一言不發地看著宮墻下狂笑拍門的身影。死一般的寂靜,隻有亞倫癲狂的聲音回蕩不絕。終於一個士兵耐不住,對著旁邊的守門將軍小聲提醒:“大,大人,下面那個好像是太子殿下啊……”

  “那不是太子。”將軍面無表情地回答。他冷眼朝著下方看去,發出一聲高聲的警告。

  “馬上離開!黃金塔是皇傢禁地,你想假扮太子混入,這是死罪!退下!”

  空曠的宮道上一片死寂,隻看到下方徒勞拍著門的亞倫身影在宮門外打著轉,時而拍門怒斥,時而又如受驚的孩童般抱頭四處躲藏。他瘋癲的面龐上時而憤怒,時而痛苦,時而恐懼,含糊不清地自言自語著連自己都聽不懂的話。又如同失去瞭什麼一般,他拍著門瘋瘋傻傻地哭泣起來,那瘆人的淒慘哭聲,在漆黑的夜幕下久久回蕩。

  “開門啊,嗚嗚……你們不開門,我可怎麼進去呢?大傢都等著我登基呢,我是要去當皇帝的啊,我要登基繼位,我要流芳千古……你們不能這樣對我啊,我是你們的太子,我是你們的皇……”

  城樓上的將軍冷眼俯視著,他忽地扭頭看瞭一眼遠方火光赤紅的寢宮,像是確認到瞭什麼般回過頭來。他冷冷一笑,伸手往下一指,斷喝一聲:

  “有人冒充太子,意圖強闖黃金塔禁地!放箭!”

  “放箭!”

  亞倫哭泣仰望的目光呆滯住瞭,不可置信地抬頭望天。漆黑的夜雲中透出一抹月光的一刻,時間仿佛凝固瞭,雪亮地照亮瞭飛蝗般的箭陣劃過夜幕的一瞬間。撥開夜幕遮掩的濃雲,慘白的月亮在雲中露出來瞭,陰慘慘的月光無聲灑下,照的箭矢密佈的空曠宮道一片慘白,也照亮瞭地上那恐懼與瘋狂交織的扭曲面孔。被射成瞭刺蝟的亞倫,仰面朝天躺在地上,以往俊秀此刻卻扭曲恐怖至極的面容凝固著。直到斷氣的一刻,他那被執迷與癡狂充斥的眼睛,依舊死死盯著遠方金碧輝煌的黃金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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